中國經濟50人論壇(南京)研討會于2009年6月24日在紫金山莊舉行，會議主題是：“科學發展與轉型升級”。新浪財經圖文直播此次會議。上圖為中國經濟50人論壇學術委員會成員吳敬璉演講。

　　吳敬璉：謝謝善達，我要說個題目是增加知識含量、實現產業升級。

　　講兩個問題，第一我想對我們南京在服務外包業務上雖然起步在全國不是很前，但是進來發展的非常好，表示祝賀，同時講講我的感想，從南京取得的成績得到什么啟發。第二個問題我講講怎么進一步拓展和提升高技術服務業的問題。

　　先說第一個問題，就是南京服務外包取得的成就和給我們的啟發。

　　服務外包在南京取得了開局的成功，特別是在金融危機的沖擊之下，能夠取得這么好的成績是難能可貴的。據我了解江蘇的蘇南其它城市，都出現了這么一種情況，凡是致力于提升產業、致力于產業的轉型的，那些一些產業在金融危機沖擊下表現都比較好，有比較強的抗災能力，甚至能夠逆勢上行，其它產業都下滑，但是這樣一些致力于產業轉型的產業、致力于提升的產業，他們的表現都是比較好的。前段時間聽大連的朋友們講，他們的情況也是這樣。給我們一個什么啟發呢？我剛才已經說了，就是它表明十一五和十七大所提出的增長模式或者叫發展方式的轉型，這個方針是正確的，十一五總結了我們從九五、十五的經驗教訓，提出來要把增長方式的轉變作為一條紅線貫穿在我們十一五工作之中，而且十一五計劃規定了闡明了發展方式轉型的途徑，說明了四個方面的途徑，第一個是農民的富余勞動力從低效的農業轉到城市的高效的非農產業，第二個是發展現代先進制造業，所謂先進制造業我后面還要講到，就是一個服務化的制造業，第三條就是發展現代服務業，特別是其中的所謂生產型服務業，一個重要的內容就是高技術產業的服務業，第四是信息化，用信息化改造整個國民經濟，提高國民經濟的效率。這樣一些途徑的核心內容是什么？核心的內容可以用不同的話來講，可以叫做加快技術進步，也可以把他叫做增強人力資本，也可以叫做增加知識含量，這幾個概念其實是同一個含義，比如加快技術進步，這個技術進步有兩個方面的內容，一個是物質化的技術，比如我們早期接受外包，就是做代工，這個也是用高技術的，比如我們蘇南地區的噴絲，那也是國外的，但是這個最核心的是知識，這個在我們早期這方面比較差，所以像我們的紡織業經常就是一代一代的買新機器，我們自己自主知識產權的沒有，沒有知識含量，我們提出增長轉型，從這里就說我們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知識，我們要有自己的專利，有自己的專有技術，這樣就使得我們增長不是靠物質資源的投入和資本的投入，而是靠我們的知識含量，就是技術含量的提升，靠這個辦法附加值就高了，盈利性就高了，所以我們就不會靠賣硬苦力，不是靠我們數量擴張。我們就能夠達到提高效率和提升附加值的目標。核心是一個增加知識含量、提高效率的事情，所謂增長方式的轉變表現就是附加值提高和盈利性的提高。

　　如果知識經濟是汪洋大海的話，那么服務外包就是滄海一粟，是我們發展高科技服務業的起點，一個起步的地方，所謂高技術服務業有兩個方面的含義，一方面，高技術產業向服務業的延伸，我們過去搞代工，不管是外資的還是中資的，出口產品那個也是一種高技術產業的延伸，但是那種延伸是一個物質形態的延伸，西方有了高技術產業了，他其中一部分，利用中國的勞動力便宜的優勢向中國延伸了，外包到中國來了，我們開始改革開放的時候我們受益很多，但是不能長期這么干，長期這么干我們的受益很低，而且搭上了我們的資源和環境，我們又賺不了幾個錢，長期這樣做就不行了。后來進一步我們的比較優勢延伸了，不是一般的賣硬苦力的勞動力了，我們有一定技術含量的勞動力，所以所謂高技術服務業，一方面是高科技產業的服務端延伸到我們這里了，另外一個含義就是服務業的高技術化，剛才說了，一個是高技術產業的服務化，另外一個是服務業的高技術化，這個服務業，比如銀行服務業，現在已經全球化了，銀行的結算、銀行的網上業務等等，都是用的高技術，這個服務外包就是高技術服務業我們承接了一部分，這個流程的一部分在我們這里了，所以應該說，這只是發展高技術服務業的一個起點，一個起步的地方，這個初戰的勝利當然是非常可喜的，值得自豪的，但是我們要注意，這個只是初戰的勝利，整個大的戰役還在后面，我們要擴展初戰的勝利。所以總的來說，我認為我們從南京的服務外包所取得的成績，應該是加強我們對于十一五、對于十七大關于經濟發展方式轉變這個方針的信心，而且從中可以找到一些辦法，怎么來執行這個轉變，就我看來，這個轉變是關系重大的，如果不能夠實現這個十一五、十七大規定的轉變，我們很難真正的克服眼前碰到的危機，而且很難保證我們今后的持續的長期穩定增長。這是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怎么拓展和提升我們的高科技服務業。剛才我已經提到了增長模式轉型的主要途徑是這么四個方面，第一個是實現農民的富余勞動力向城市的非農產業轉移，第二個是發展先進制造業，也就是說像我們通常說的微笑曲線向兩端延伸，現代制造業的產業鏈延伸的是很長的，前后兩段是高附加值和高盈利性的，這個兩端過去的意義都是服務業，前端的研發、設計，后端的品牌銷售、售后服務，這些都是服務業，所以所謂先進制造業就是服務化的制造業，而且著重要向兩端盡量延伸，像施正榮講的微笑曲線的兩端延伸。第三個是發展現代服務業，現代服務業的最大特點就是知識含量高。第四是用現代信息技術改造整個國民經濟。這四個是大的途徑，里面你要細分的話是門類非常之多，那么每一個地區都要根據自己的資源稟賦情況來揚長避短、發揮優勢，發掘產業提升的門路，找到產業提升的門路，這里一直有一個爭論，就是我們討論到對外開放、討論到外貿、討論到外包的時候，都會用一個理論，就是所謂比較優勢理論，中國的明顯的比較優勢就是勞動力，素質好、成本低，那么于是有人就認為，那么我們就一直這樣干下去了，就是做一些代工，起碼做幾十年以后再來考慮，這個說法就我看來是有一點偏頗的，沒有用一個所謂比較優勢理論，現代的比較優勢理論是動態的比較優勢理論，不是固定的，中國人不是只能賣硬苦力，這個比較優勢是發展的，特別是人力優勢，因為隨著教育、訓練，隨著在干中學， 這個人力是不斷提高的，中國受到高等教育的基礎人才數量是世界第一的，這個情況跟剛開始改革開放的時候是不一樣的，當然我們現在還有相當大數量的，只能干一些粗活，但是同時我們也有世界規模最大的人才優勢，這個規模優勢怎么發揮，我們中國是這樣，中國的每一個地區都要根據自己的情況來發揮自己的比較優勢，揚長避短、發揮優勢。應該說是時候了，我們的產業應該提升了，從南京來說這也是非常的突出。

　　第一條，剛才書記也說了，唐以前南京是六朝古都，加上唐以后就是十朝的都會了，人才薈萃，第二有一批高水平的高等院校、科研院所，我自己就是受惠于我們南京的教育，我小學一年級在南京上的，那時候是山西路小學，現在是瑯邪路小學，后來中學高中是在金陵中學上的，大學的一二年級是在南京的金陵大學上的，現在當然學校更多了，名校更多了，科研院所也非常的多。第三有很好的高技術產業基礎，當年在五十年代末期中國開始發展電子工業的時候，南京是三大電子工業基地集群之一，成都一個、北京一個、南京一個。我記得1959年國慶十周年的時候，釣魚臺國賓館開館了，每一棟房子里面都有熊貓做的帶電唱機的收音機，很大的一個家伙，那當時是世界很先進的水平，都很自豪，就是九十年代初期，我想我們考慮電子工業發展的時候，南京還是重鎮。當然其它方面的產業南京也是有相當基礎的，后來又有一些外資企業，這個外資企業只要在這個地方，這種外溢效應，不管你用什么保密什么方法，這個溢出是沒有人攔的住的，另外南京有一個很大的好處，就是蘇南蘇北有縱深，形成了很大的產業群。還有一個人們不太注意的，就是作為新市民的農民工具有很大的潛力，我們這個地區的農民工比其起來地方似乎還有一些優勢，我們北京有很多農民工做家庭裝修，我們江蘇的生意還特別好。我們這個地區總的來說可能文化水平比較高，人的傳統誠信都是比較好的。這是很大的潛力，大概是三五年前，當時我是南大的一個理事，有一年我們接待了美國議員的參觀考察，就在南京，我在一個小組，那個人是很難對付的一個參議院，據說此人對我們很不友好，我陪著他看了好幾個地方，最后在一個地方打動他了，就是看農民工子弟學校，看這個上音樂課，這個音樂教員水平很高，而且用鋼琴伴奏，后來這個議員就要求和這個教員談，這個教員說他是一個音樂學院的退休教師，他自愿的到這個學校，他感覺到有很大的道德上的自我滿足感，所以把自己的鋼琴也帶來了，這位議員走的時候表示，他看過很多國家，對農民子弟能夠這樣，他還沒有看過，所以對中國的態度大有改變，我自己也是這樣，看過不少的農民子弟學校，包括我們北京的。這樣的潛力是非常大的，有這么一些條件發展高技術服務業是有條件的，當然我們要具體的規劃。

　　我們從服務外包的起點來看也是兩條，一個服務外包本身是要盡可能提升的，從接受個別服務的外包，比如說給你包一個呼叫中心，到加入他這個整個的生產流程，這是一個很大的跨越，需要提升，比如說現在上還有一些做醫藥行業研發的，新藥研發、臨床實驗，這些是比較高級的外包了，他所運用的資源、所發揮的潛力，是我們有大量的受過生化、醫藥教育的技術人員，可以發揮他們的潛力，另外從低知識含量的外包到高知識含量的外包等都是要提升的，本身我們是可以盡可能提升的，另外一個是可以拓展，把產業提升到新領域中去，我們蘇南地區的的制造業是很強的，但是研發和品牌銷售、售后服務、渠道管理這套東西很薄弱，最近幾年蘇南有一些城市，用了兩三年的時間，把研發機構引進來，發展自己的研發機構，在這次抵御金融危機上已經明顯的看到發揮了效果。服務業的高技術化剛才說了后臺，整個后臺的業務是需要高技術的，這個正好是跟我們原來的高技術產業是連在一起的。總之提升的空間非常大，靠我尋找可以發揮我們本地優勢的一些行業，把它發展起來。

　　我不認為停留在我們現有的外包業務上就夠了，比如說三年以后五年以后，我們全國服務外包能夠做到三千億、五千億，這樣的數字我覺得不能滿足，那個也不過是我們GDP的1%，這個是不行的，我們的潛力很大，雖然我們總的教育水平并不高，但是我們人口多，加上黨和政府這些年來非常注意教育，億我們這部分人的潛力可以發揮起來，我們應該是比印度做的好的，也許印度比我們多一條，就是他受過英語的人多一些，其它我們看不出來為什么我們現在比較印度還有相當差距，這是說不過去的。那么就需要我們共同努力。共同努力第一條我還是要強調，企業特別是中小企業是技術創新的主體，往往我們社會其它各界都越俎代庖，越過了企業，最終企業創新還是要靠企業，當然政府要做，政府看怎么做，做什么，這個很有講究，最近我們研究一些產業創新，發現我們政府錢用了不少，但是好象有些時候錢用的不一定用得當，用到了點子上，往往不但沒有起幫助的作用，反是阻礙了，比如說對一些自己所認定的骨干企業，給予政策傾斜，給予財力的直接的幫助，其實結果是害了他們，這方面我們有很多的教訓，所以我們政府要研究怎么幫助我們高技術服務業的發展。社會應該做什么，也需要研究，全社會共同努力，我相信一定可以實現經濟發展方式的轉型，同時把我們南京的產業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謝謝。